凡是用电的地方都少不了低压电器，历来，电气行业始终与国民经济息息相关。

而在中国，乐清电气产业的“江湖地位”非同一般。在2022年工业和信息化部正式公布的4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中，乐清电气集群榜上有名，是唯一入榜的县域集群。

在这个国家级集群，昔日的传统低压电气之乡，已经果断跑在了新赛道上。

角逐新能源

盛夏的海风，从乐清湾呼呼而来，热烘烘火辣辣。乐清湾港区，同样热火朝天的正泰乐清太阳能光伏项目，主体建筑日高一日。根据计划，今年9月，项目一期将建成投产。

从传统低压电器产品起家的正泰，归来启航地时带来了新赛道。

不单是龙头企业正泰，在乐清电气产业中，“新能源”是一个频繁出现的高频词。

在人民电气，记者遇到一支规模超200人的经销商团，正集体观摩、考察人民电气的智慧充电桩业务；

这两天，天正电气接连迎来两家国内头部储能企业的考察，“验厂”过后，正式合作将拉开帷幕；

传统电气企业意华股份，2019年进军光伏领域后，太阳能跟踪支架出货量居全球第一；

……

初步统计，截至目前，乐清已有172家规模以上传统电气企业跨入新能源领域，占到规上电气企业的16.6%。

传统电气企业言必称“新能源”，究竟发生了什么？

近年来，随着国家“双碳”战略的提出，中国能源结构逐步发生变化。传统能源需求日渐饱和，新能源需求则持续攀升。因此，原本适配于传统能源的传统电气产品，必须因时向新能源电气转型。

在时代大势前，嗅觉灵敏的乐清电气企业，纷纷迈入新赛道，顺势转型。

天正电气副总裁方初富举例说，中国传统能源发电以集中式为主，如今分布式电源快速发展，这也使得公司适应客户变化，要能够提供符合新能源电源的直流产品。

同时，这两年中国太阳能光伏行业风头正劲，公司也及时切入该赛道。像目前公司供应主流光伏企业的光伏并网箱、光伏汇流箱等产品，增长都很不错。

新赛道，甜头足。方初富表示，今年一季度公司新能源相关产品同比增速达到近乎100%，全年力争60%-70%，传统产品仅略有增长，部分产品甚至出现下滑。

类似情况，也发生在了另一家龙头企业——人民电气。人民电气总经理陈凯介绍，今年上半年，公司新能源领域用的成套设备产品同比增长54%，比如光伏并网箱、智慧充电桩等，远远高于传统电气产品的增长。

“固守传统产品只有死路一条。”陈凯说，当前传统电气产品需求在持续收缩，而供给有大量富余，在市场需求和供给严重失衡的情况下，唯有创新产品求出路。

当然，乍看之下的顺势而为，并非顺其自然，其实在更早之前就主动埋下了新种子。在乐清，电气龙头企业们率先瞄准了新赛道，并像涟漪般逐步扩散。

方初富介绍，公司早在七八年前就开始布局新能源产业赛道，真金白银研发相关产品，包括适配光伏、储能，甚至新能源汽车等的新产品。

随着越来越多传统电气企业新能源化，围绕光伏、储能、新能源汽车等新赛道的产业配套也在乐清集聚。

8GW的正泰太阳能光伏项目落地乐清，关键就在于产业配套的强引力。“乐清虽是传统低压电气之乡，如今围绕光伏也可以形成一个新的产业闭环。”正泰乐清项目负责人表示。

当前，乐清正在实施产业链现代化升级，一方面攻坚传统电气产业转型升级，另一方面全力竞逐新能源赛道，加快智能电气与新能源装备、新能源汽车产业融合发展。

为此，乐清明确提出了“双千亿”目标：传统电气产业1000亿元，新能源产业1000亿元。

“死磕”新产品

乐清电气产业有多传统呢？有这样一个说法：“我们的成本核算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六位，真的是分毫必争，你想想竞争有多惨烈？！”

乐清电气产业的可能性有多大？一款智能互联网断路器产品，单台售价可达200元，相比20元一只的传统电气产品，足足有10倍的差距。

“我们从酝酿产品概念到全国各地考察，到如今实现产品量产用了5年。目前来看，还得为打开市场再奋斗5年。”加西亚电子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数字化中心总监徐益强说。

过去5年里，年销售额五六亿元的加西亚，年年拿出利润“砸”这款新产品，前前后后已经投入了将近1亿元，“这两年的利润都被‘它’吃了。”

目前，加西亚成为国内唯二可以量产智能互联网断路器的企业，在售的智能互联网断路器为第一代、第二代产品，同时第三代、第四代产品已经做好了技术储备。

在一个行业中，总有那么一些“疯子企业”。因为它们的执着，推动行业进步。加西亚的“执着”，充分说明传统产业一样可以走高端路线。

虽然当前中国传统断路器日产300万台，智能互联网断路器日产不超过3万台，目前来看双方依然不在一个量级，但正如“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一样”， 一旦后者市场打开，将充满很大的想象空间。

这一点，陈凯也深有体会。他举例说到，传统定频空调售价1500元左右，装了一个30元的变频器成为变频空调后，售价起码在3000元往上。“这给了我们很深刻的启发，这是一个靠创新取胜的时代，而当下，需求收缩、利润下滑，企业日子煎熬，恰恰是逼自己创新的最好时机。”他说。

在乐清，这绝不是某一家企业的痛定思痛，而是群体创新意识的觉醒。“我们的R&D投入长期低于全省平均水平，从去年开始我们已经超过平均线，虽然和先进兄弟县（市、区）仍有差距，但这一跃对乐清来说不容易。”乐清市政府相关负责人说。

诚然，乐清传统低压电气产业的整体转型，依然面临着不小压力。可当地从上到下，从企业侧到政府侧，依然对这个产业充满信心。信心来自哪？独一无二的集群优势。

采访中，多家电气企业负责人不约而同提及，“乐清电气产业有着完善的社会化协作分工体系，强大的规模效应让乐清电气制造成本做到了全球最经济。”

不断升级的智造水平，确保了生产效率的不断提升，也稳步提升了产品品质。陈凯骄傲地说：“我们一条占地200平方米不到的流水线，年产值做到2.5亿元。”

方初富带着记者实地走访了公司全新打造的未来工厂，“小型断路器未来工厂，智能化率达到98%，基本上实现了全流程的智能制造。”智造能力升级，无怪乎，今年1-5月，乐清规上亩均税收、亩均工业增加值均居全省各县（市、区）第一。

行业未来增长空间依然很大。除了仍在释放中的国内新能源市场需求，放眼国际，“美国每个人一年用电4300度，中国为800多度，说明我们电气化产品还会越来越多。”浙江省电气协会秘书长黄忠平说。

这里，还有浙江经济最独特的密码——“经济韧性”。正如一位老电气人说，“我们是小草经济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。冬天来了，蛰伏起来，春天一到，风一吹马上活跃起来。”

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时代，更是一个机遇大于挑战的时代。